侯佩岑站在《乘風2025》的舞臺上,燈光聚焦,觀眾歡呼,她卻感受到一種“不習慣”和前所未有的“失控”。作為曾經(jīng)的新聞主播、節(jié)目主持人,以及新晉的情感觀察員,她習慣了在聚光燈下保持優(yōu)雅與克制:主持時要精準控場,做嘉賓時要知性得體;她也習慣了別人才是焦點,自己只是“介紹者”。但這一次,她選擇挑戰(zhàn)害怕的事情,將自己投入一個不擅長的陌生領域——真人秀和唱跳的舞臺。
侯佩岑在《乘風2025》舞臺上完成了一次對自我公眾形象的溫柔顛覆。 受訪者供圖
從被觀眾熟知的知性形象,到節(jié)目中意外展露的“喜劇人”特質(zhì);從習慣掌控流程的職業(yè)慣性,到學會擁抱失控的人生體驗;從自我懷疑的糾結(jié)者,到松弛自洽的團隊核心……人們驚訝地發(fā)現(xiàn),原來那個在鏡頭前沉穩(wěn)持重的侯佩岑,竟藏著如此鮮活有趣的一面。這場看似“沖動”的選擇,不僅讓觀眾重新認識了侯佩岑,也讓她在人生半程的節(jié)點上,完成了一次對自我公眾形象的溫柔顛覆。
【“乘風”與“失控”】
從害怕被看見,到接受被照亮
2025年,當《乘風2025》節(jié)目組再次向侯佩岑發(fā)出邀約時,她的第一反應仍是拒絕。過去的工作經(jīng)驗讓她習慣于精準掌控每一個細節(jié)——主持時要確保流程無誤,訪談時要引導話題方向,就連在《再見愛人4》中擔任觀察員時,她也更多是在以理性剖析情感困局。但《乘風2025》這檔節(jié)目要展現(xiàn)的恰恰是她最不擅長的一面:放下掌控欲,在唱跳舞臺上“被人看見”。
“這個節(jié)目從第一季(2020年)就與我接觸過,但我一直不想挑戰(zhàn)自己?!焙钆遽寡?。她害怕的不僅是自己在唱跳舞臺上肢體跟不上節(jié)奏,更是“失控”本身:團體生活的不確定性、真人秀中隨時被鏡頭捕捉的未知,以及成為舞臺焦點的壓力。作為主持人,她習慣讓被訪問的對象成為主角,并不喜歡有太多關注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。接受《乘風2025》的邀請就意味著必須站在舞臺中央接受觀眾的審視,她甚至產(chǎn)生過自我懷疑:“這是我要做的事嗎?”
轉(zhuǎn)折點來自年齡的倒逼。“已經(jīng)活到這么大年紀了,還怕什么?趁現(xiàn)在還有一點時間,還有體力,我應該去挑戰(zhàn)一件害怕的事情。”她形容這次選擇像一場“結(jié)婚般的沖動”——當節(jié)目組工作人員半開玩笑地調(diào)侃說“佩岑姐,再不來就不禮貌了哦”,她突然意識到,人生過半,若連嘗試的勇氣都失去,這或許才是真正的遺憾?!坝悬c像雙向奔赴。如果有人向我表白,我也很想去,那就去吧。雖然我很害怕,但到目前為止我認為這是一個很好的決定。”
原來那個在鏡頭前沉穩(wěn)持重的侯佩岑,竟藏著如此鮮活有趣的一面。 受訪者供圖
但真正的“失控”來得猝不及防。舞蹈動作的肌肉記憶、隊形走位的精確卡點,這些對專業(yè)唱跳歌手而言的基礎要求,于她卻是全新的挑戰(zhàn)。第一次公演前的分組評級小考,侯佩岑隊的三位成員有忘詞的、有掉拍的,也有拼命補救的……但正如管樂所說,小考就是誠實告訴大家現(xiàn)在還不行,后面會練好的。果然,在一公舞臺上,三人組獻上了令人驚艷的《愛的就是你》。觀眾看到她和管樂、鄧萃雯日常歡樂相處、看到她在拉票環(huán)節(jié)被管樂掄起來轉(zhuǎn)圈,彈幕刷滿了“侯佩岑居然是喜劇人”的驚嘆。
“我私底下和姐妹相處就是這樣??!”侯佩岑笑著說?;蛟S是曾經(jīng)的新聞主播形象太過深入人心,以至于觀眾忽略了她的另一面:從小和朋友打電話會被提醒“笑之前先說一聲,否則耳朵會聾掉”;和隊友管樂、鄧萃雯在練習室玩鬧時,總愛突發(fā)奇想“隨地大小演”。她原以為節(jié)目組不會把這些內(nèi)容剪進正片,沒想到這些“嘰里呱啦”最后都被剪進去了;甚至被掄起來拉票、把頭當籃球打這些好笑到離譜的設計,背后都有侯佩岑的主意?!安⒉皇菃渭兊嘏浜瞎軜?,而是我自己就很喜歡嘗試好玩的事,我也很享受??!”節(jié)目里這些與過往形象不同的“失控”,反而成了侯佩岑與觀眾重新連接的橋梁——大家以前覺得侯佩岑是體面的,但直接和真實一直都是她個性的一部分。
【隊長角色】
在“糾結(jié)”與“樂觀”之間找到平衡
成為《乘風2025》的隊長,是侯佩岑職業(yè)生涯中最具反差感的角色。隊長需要在很多關鍵時刻作出決定,侯佩岑卻是一個“從小害怕作決定”的人,甚至連買方便面都會糾結(jié)到底買什么口味,會詢問身邊的人應該選辣的還是不辣的?!拔覌尵蜁艺f:‘方便面而已,你不要想那么多,可以都試試啊?!业倪壿嬍敲鎸x擇就會忍不住想:選A路線可能發(fā)生什么事,我能夠處理嗎;走B路線會不會比較開心;走C路線會不會比較輕松……糾結(jié)很多方面,沒有辦法立即馬上作出決定?!?/p>
在《乘風2025》節(jié)目里,當已經(jīng)就某個問題和隊員們商量出一個結(jié)果時,她會毫不猶豫;但是,當隊員們讓隊長“隨心選吧”的時候,她就陷入了糾結(jié),會反復斟酌究竟要怎么選對團隊發(fā)展才是最好的,思前想后的結(jié)果就是沒辦法在當下快速作出決定。最猶豫不決時,是隊友鄧萃雯的一句話讓她徹底釋放了焦慮?!昂钆遽?,你忘記了嗎?你的高光時刻就是傻啊。你以為所有的成功是因為計劃得來的嗎?不是。請放心作你想作的決定吧!”鄧萃雯這段表面上看似有點冒犯的話,卻讓她卸下了隊長的重擔,整個人都釋懷了,也放松了。
成為《乘風2025》的隊長,是侯佩岑職業(yè)生涯中最具反差感的角色。 受訪者供圖
侯佩岑總結(jié)說,自己其實很適合有指令的工作,因為習慣于做事前先拿到“說明書”或者先了解“游戲規(guī)則”,再跟著去做?!耙莿e人跟我說,這個東西你自己隨便玩吧,我反而不會玩了,卡住了。這就是我的個性。我其實是一個很循規(guī)蹈矩的人,不覺得被規(guī)范是一件不好的事。”但《乘風2025》的經(jīng)歷讓她認識到了事物的另一面,她也開始學習相信自己的直覺。“如果當下必須得立即作出一個選擇,我要給自己一個底氣跟信心。我們對自己已經(jīng)這么嚴格了,怎么選結(jié)果都不會太壞的,不要害怕。”
這種轉(zhuǎn)變的背后,是她骨子里的樂觀天性。“可能很多人看到我的樂觀,會想問這是不是一種委曲求全?不是的。這個樂觀是我能夠自動等到陽光出來,可以快速找到黑暗中哪怕只是一點點的亮光。”其實一開始,侯佩岑對于在節(jié)目里擔任隊長非常沒有信心,一直在問自己能不能做得好。但她又想到,自己雖然不是唱跳專業(yè)出身,但很擅長傾聽。如果能把大家輸出的各種專業(yè)意見融合起來,讓隊員們在各自想要的舞臺上發(fā)光,何嘗不是另一種表現(xiàn)呢?!拔铱赡懿粫改愠募毠?jié),但我會想盡辦法讓你的閃光點被看見。我認為這也是一種組織的能力?!?/p>
【人生半程】
與年齡、標簽和“得體”的要求和解
在侯佩岑的成長軌跡中,“得體”始終是關鍵詞。她的記憶里,小時候家里對她的管教不算嚴厲,不會要求她要拿第一名,但要求她懂規(guī)矩、有禮貌,見到人一定要打招呼,“請,謝謝、對不起、麻煩了”等禮貌用語要常掛在嘴邊。媽媽不喜歡她有不得體的表情,比如翻白眼,所以到現(xiàn)在她也不會翻白眼;爸爸平時也會以身作則地教導她:打車要跟司機大哥問好,結(jié)束要感謝對方的服務;出去吃飯要招呼好客人,點每個人喜歡吃的東西……由禮貌和規(guī)矩構(gòu)成的“SOP”(標準流程)塑造了她后來作為主持人的專業(yè)素養(yǎng),也讓她習慣了這種在外界看來有些緊繃的體面。
成為媽媽后,這種“緊繃”達到了一個頂峰。以前她很喜歡泡澡,有了孩子后不泡了,每次洗澡、上廁所都爭分奪秒。她害怕孩子哭或者跌倒,覺得自己的眼睛不能浪費一分一秒的時間,要時時刻刻關注孩子。她也要求孩子們有禮貌、懂規(guī)矩,害怕他們有負面的情緒。直到有一天,她發(fā)現(xiàn)孩子在作決定時總看向她,問:“媽媽,你覺得這樣好嗎?這樣做你開心嗎?”她才驚覺需要改變?!拔椰F(xiàn)在告訴他們:躺平也好,沒表情也好,媽媽都愛你?!边@種育兒觀的顛覆,意外成為她自我松綁的契機:“情緒是流動的,不應該賦予它正面或者負面的標簽,也不要去壓抑它,要陪著它走。這是我從孩子身上學到的一點。”
隨著孩子逐漸長大,她慢慢意識到之前的緊張也是新手媽媽必經(jīng)的過程。如今孩子大了,她終于有時間去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情,比如參加《乘風2025》。侯佩岑以前很在意年齡,能少講一歲就少講一歲,也不會具體講自己47歲了,而是會說“我到了40+的階段”。她坦承有過年齡焦慮,一度覺得自己老了,這兩年都開始戴老花鏡了,也會擔心自己的體力是不是不適合再做演藝工作了?“別說女藝人,一般女性到了47歲,人家也會覺得你還干得動嗎?帶孩子那么久后重回職場,能立刻接上工作的步調(diào)嗎?坦白說,我有過自我懷疑,可是我覺得還是要主動踏出那一步?!?/p>
侯佩岑說,她參加《乘風2025》只是在做一件不擅長的事情,并嘗試努力去做好。 受訪者供圖
踏出那一步只是開始,她也有一個適應期。但經(jīng)過這次《乘風2025》的旅程之后,侯佩岑對年齡焦慮有了另一種解讀。當看到那么多姐姐不管在哪個年齡段,都那么有韌性,那么愿意為了變得更好去拼搏,她不再覺得年齡是人生的一個局限或者借口?!氨饶挲g更重要的是自己的心態(tài),不能說我47歲了就不能怎樣。女性到了中年,確實會被家庭或者自己的某個狀態(tài)困住,但自己想做的那件事不要放棄。有一天找到了合適的時間點就開始做,多少歲都不晚?!?/p>
侯佩岑說,她參加《乘風2025》只是在做一件不擅長的事情,并嘗試努力去做好。“我一點預設都沒有,既沒有預設過要凸顯什么,也沒有想在節(jié)目里變成‘喜劇人’?!辈稍L結(jié)束時,她反復提到一個詞——“意外”。在這趟旅程里意外收獲的友誼,意外被觀眾接納的幽默感,意外發(fā)現(xiàn)的松弛力量……這些“意外”拼湊出的,恰是一個47歲女性掙脫過往,擁抱不確定性的真實畫像。
新京報記者 楊蓮潔
編輯 黃嘉齡
校對 陳荻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