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三個旅行者》
作者：（英）瓊·艾肯 著
繪者：鄒雯一
譯者：舒杭麗
版本：廣東人民出版社｜樂府文化
2025年4月
“從前，在一片大沙漠中間，有一個很小很小的火車站，車站四周是一眼望不到邊的荒沙?！?/p>
這是瓊·艾肯《三個旅行者》故事的開頭?！吧衬薄败囌尽绷攘葦?shù)筆，喚起“尋覓”的渴望，也提示了“連接”的可能。而車站四周“一眼望不到邊的荒沙”似乎制造了阻斷。作者接著告訴我們，沙漠那邊是草原、溪谷和山脈，似乎想引導(dǎo)我們循著鐵路往東西方向?qū)ふ摇?/p>
瓊·艾肯熟知故事的結(jié)構(gòu)和意義——它們總在講述踏上求索之路的冒險，而艾肯也總能用幻想和哲思培育故事，讓它們自由生長，妙趣橫生，帶來意外之喜。
故事生長的軌跡和結(jié)局，已然隱藏在開端。然而，我們或許無法僅僅從開端得知未來，同樣的，我們也無法僅僅從自身獲得意義。我們需要出發(fā)，需要先向外去尋求。所以，我們總是期待一段充滿驚喜和發(fā)現(xiàn)的旅程。
故事里的三個旅行者來自一動不動、遺世獨立的車站。車站也塑造著他們的身份——信號員、搬運(yùn)工、檢票員。溫暖之處在于，管理者設(shè)定這些工作并不是為了效率，而是因為三個人在一起比兩個人更快樂。盡管如此，這三個人還是遇到了問題：沒有人肯在沙漠站下車，火車從來不在沙漠站停，因此他們“沒有用武之地”。這意味著，他們不被世界需要，車站四周的荒漠也成了他們內(nèi)心的圖景。
《三個旅行者》內(nèi)文圖。
搬運(yùn)工瓊斯先生率先破局。他有一種本領(lǐng)，能克服日常施加的“不能”和“不便”。他還有一種本領(lǐng)，能在自己的愿望和朋友的愿望之間建立連接——他說，他要從車站出發(fā)去看世界，這樣他的兩個朋友就能施展發(fā)信號和檢票的才華。
現(xiàn)在車站只剩兩個人，他們會爭吵嗎？會變得不快樂嗎？并沒有。他們一起討論著瓊斯先生會給他們帶來怎樣的旅行故事和禮物。有人說，人生最快樂的時刻是旅行前，艾肯創(chuàng)造了旅行者和伙伴的連接，創(chuàng)造了對“故事”和“禮物”的期待，這就將旅行前的快樂延長、復(fù)現(xiàn)，提供了無窮無盡的快樂體驗。
信號員史密斯先生效法搬運(yùn)工瓊斯先生，但他選擇了相反的方向。他們一個向東，到城里去，看見了比沙漠更大的城市；一個向西，上山下海，看見了比沙漠更大的大海。最后輪到檢票員布朗先生，在他面前有兩條路，現(xiàn)在，不管選哪一條似乎都是看得見未來的路。他選擇了脫離軌道，走向沒有人走過的沙漠。兩個伙伴目送他，“后來太陽升上高高的天空，腳印慢慢地碎裂、散開了，就像雪在熱氣中融化了一樣”?；锇閭兓ハ嘣儐枺骸霸蹅冞€能見到他嗎？”畫面里是一小方人去樓空的窗。
布朗先生早晨出發(fā)，傍晚歸來。他帶回了綠洲的訊息，那里有泉水和草地，橘子和檸檬。從車站出發(fā)，步行兩小時便能抵達(dá)。這兩小時的步行，從心理時間的角度看，遠(yuǎn)遠(yuǎn)不止是兩小時——渺渺茫茫，獨自一人，烈日炙烤，許多的不確定，無功而返的可能……更為艱難的是，布朗先生選擇了一條從未有人選過的道路，一種從未有人選過的旅行方式——在被火車和鐵軌規(guī)定好的人生里，他毅然選擇了一個人步行出發(fā)。在布朗先生的心里，他看到了什么？布朗先生會怎樣講述他的旅行呢？
三個旅行者，三條不同的路，構(gòu)成了同一個故事。布朗先生的旅行，始于搬運(yùn)工瓊斯先生。如果我們把這三個旅行者看成同一個人，我們會得到一個亙古常新的故事：主人公離家出發(fā)去遠(yuǎn)行，當(dāng)他從遠(yuǎn)方折返，發(fā)現(xiàn)他自身就擁有解決問題的力量，他自己就擁有無盡的寶藏。遠(yuǎn)行和自我發(fā)現(xiàn)，構(gòu)成了相反相成的兩極。如果我們強(qiáng)調(diào)這三個旅行者的不同，我們會得到另一個亙古常新的故事，即你的選擇可以不同，你可以走出獨屬于自己的人生軌跡，創(chuàng)造屬于自己獨一份的人生故事。
《三個旅行者》內(nèi)文圖。
故事總在探討這些恒久的主題：“我是誰”“什么樣的價值值得追求”“生活的意義是什么”。對于讀著故事長大的成年人來說，故事給了我們另一雙眼睛，幫助我們“透視靈魂深處重要的事”。我們和孩子分享這些故事，有一天，在某些時刻，故事也會向孩子顯示出非凡的意義。比如說，一個人走過沙漠，留給其他人即將消失的背影，歸來時“他的眼睛閃著光，喜笑顏開”?！度齻€旅行者》里的這一幕也可能與我們的人生重疊，成為引領(lǐng)和陪伴我們的一個畫面。
我也有許多問題想問問孩子：從沙漠站走兩小時就能抵達(dá)綠洲，為什么一開始沒有人知道？遠(yuǎn)行的意義是什么？那些別人走過的路，對我們又有什么意義？從車站到綠洲，徒步往返只需要四小時，為什么布朗先生早晨出發(fā)，傍晚才回來？故事里，沙漠站旁邊泉水叮咚、鳥兒唱歌的綠洲與繁華的城市，迷人的海濱有什么不同？……
就像人生中的許多問題，這些問題都沒有標(biāo)準(zhǔn)的答案，而我們終將發(fā)現(xiàn)，在尋找答案的過程中，我們就已經(jīng)收到了故事給予我們的美好的禮物。
撰文/常立
編輯/王銘博
校對/楊利
